只是一场火。

在月亮和时间的缝隙里

*蜘蛛侠2099乙女,1w2一发完。

*米格尔是漫画和动画的形象结合,比如他的外貌特征像动画里一样偏拉美裔,蛛丝是橙红色的,再比如他没有妻子和女儿,有一个叫加布的哥哥,拥有的人工智能莱拉的形象很像玛丽莲·梦露。

*部分情节改自1995年《Spider-Man 2099 Meets Spider-Man》一刊。

*正文里加粗的是西语。


Summary:重返九十年代,但是在错误的世纪。

 

 

第一次见面,我和米格尔睡在了一起。

 

嘿,别多想!单纯是字面意思上的。

 

一开始只是热,像那个让人体悟到夏天已经来到的夜晚完完全全降临在我的身上,但是渗出些汗的那种舒服的热。身上还有些重压感,我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压在自己的颈窝里,

 

他在那处安心地磨蹭着,让我不由自主地微笑,我想的是童年时养过的叫“海瑟”的大狗,几乎是心怀感激能做起这个梦来。我将脑袋压过去,怀抱着他的肩膀,对于无法一手揽过来他的这点惊异在他暖热的呼吸和湿润的吻中消散得比细沙梦境的再度到来更迅速。

 

“好孩子。”我半梦半醒地夸赞他,放任自己的脑袋从枕头上滑落,准备顺势躺在他柔软的肚皮上,也一伸胳膊想搂过来一个靠枕,但取而代之织物的软和是有点起伏的坚硬触感,我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决定不去多想,梦里的事不符合常理才是正常。

 

我的耳畔有他断续的呢喃声,我听不太懂,只隐约辨认出是……西语。等等,西语?!!

 

我一把拉开了床头的灯。

 

“吓!”他迷蒙睁开眼,接着响亮地抽了声气,迅速将我从自己的胸膛上拂开后跳了起来。

 

“你是半夜出现在我家中甚至于我床上的人,你‘吓’个什么?!!”这才意识到那起伏的弧度是胸肌,而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里我在一个男人的胸膛上睡得很香,惊讶和恼火之下,我抓起靠枕一个个扔向他,以防御性的姿势缩到床的最里面。

 

“这是我的家,小姐,你睁开眼睛看清楚点。”他语气暴躁,揉着脑袋像一只因为饲养员抓挠不到位而闹脾气的猫科动物,豹子一样的体型这样形容并不违和。昏暗的光线里,我眯起眼睛,看清了他身上的醒目的红蓝标志。

 

“蜘蛛侠?”我自己就否掉了这个猜测,“不对,你的标志像亡灵节主题的变体蜘蛛。”

 

脑袋飞转之间,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窗户照进来,我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下一秒被恐慌的泡沫淹没心脏,我连滚带爬过去将脸贴在玻璃上,再真实不过的家庭用飞车和高耸入云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一个个全息影像广告牌亮得像灯塔,却为我照不清回家的路,我渴望得到解答,但已经有了猜想,“为什么我好像在银翼杀手的电影里。”

 

我急于弄清状况,可他按压着眉心一言不发,于是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不要因为长相便假定对方的种族认同”可以先抛到脑后——我情不自禁地一连打好几个响指,这帮助我蹦出些塑料西语单词来,十年级西班牙语课上的迪亚兹小姐会很欣慰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的意思是,年份。”

 

“够了!”毫无征兆地被仰面推翻在床上,他将我的手腕并在一起举过头顶,我在他张大嘴吼道时看到他沾上唾液的獠牙,在月光下加倍骇人。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有一瞬间失去了呼吸,但生物受到威胁时的反抗本能很快让我剧烈挣扎起来。我想抬腿踹他,却被他未卜先知地压住大腿根,紧接着膝盖不容置疑地分开我的双腿将我钉在床上。

 

“我说,够了。”他拾起我的两边手腕又一次重重摔进床单里,似乎是想提醒我现在的处境。

 

他使出的力量与他的体型相比可称温和,但被成年男性以这般压制性的姿势按倒在床上,更兼他不带丝毫感情看下来的目光,霎时,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困在蛛网里发僵的飞蛾,而无形的蛛丝随着他目光在我周身逡巡还在收紧,我甚至说不清盘桓在胸口的情绪是否是恐惧,只能空白地望着他。

 

一丁点触感在黑暗中都被放大,我能感觉到他躯体的滚烫,也被他手掌上的茧磨得有些痒,但我不敢再移动,生怕也会触动到他产生生理反应。我几近被自己急促但强忍下的呼吸呛到,强迫自己头脑冷静下来。

 

我看出来他没有下一步计划,他的迷茫不输于我的,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时空穿越这种稀奇事,我越是看他,便越将他体会得透彻。

 

就在我清清嗓子准备好言好语向他提议进行信息共享时,他似乎承受不住这样被注视,想要合上我的眼睛,但他腾不出手来,下一刻,我先前对他的怜悯烟消云散——他埋首下来,獠牙刺入我颈侧的皮肤,将一切的操蛋程度提升又一层级的是,我还感觉到有某种冰凉的液体随之被打了进来,而他还捂着我的嘴阻止我尖叫来发泄疼痛感。

 

情绪激动似乎让毒液起效得更快,我只竭尽全力支起身在他放松警惕时扇了他一巴掌,所有气力便开始消解,一同的还有我的思绪。

 

被放逐到意识朦胧之海前,我想抓住点什么一同坠入,但我的胳膊沉重有如置身水底。出乎意料地,他犹豫着将我的手拢入掌心,我感觉正在抚过一片仙人掌的叶片,宽大而森凉。麻痹感带给我一种沉甸甸的疲惫,而我在与他四目相对中感受到相同的东西,他血红色的眼睛理应属于一个荒蛮之地的旅人。

 

我最后的念头?他在各方各面都不像真正的蜘蛛侠,但他在方方面面都像蜘蛛侠。

 

 

米格尔在感觉到她的身体彻底软下后才从她上方离开,他用前臂擦掉嘴角渗出的血,皱着眉头在她的T恤上抹干。

 

凑过去的时候他听见她无意识的低语,即便胴体已经安分顺从得像只乖猫咪,她的嘴巴还不依不饶。

 

“好似一條撲街冇家著……”明显不是好话,米格尔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她的音量随着门的关上被动降低,米格尔又向门把手发射出蛛丝,确保在他查清她的来历之前她不会碍事。

 

他揉了揉眉心,“莱拉?”

 

“她在骂你,米格尔。”金发女人形象的AI一本正经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做出查阅的假动作,生生演绎出一个世纪前外表类同的mean girl风范来,“意思是‘好像一条躺在地上没人管的老狗’,相识不到五分钟她便看透了你的本质。”

 

“莱拉。”他警告地唤道,紧接着因为换衣服牵动到了酸痛的肌肉而呲牙咧嘴,“调出她的睡眠记录给我……也开始和纽约市的基因库比对,看看能不能查出她的身份来,如果她真是所谓的过去来客,我要看到证据。”

 

“程序已经开始运行。你现在准备出门吗?”

 

“没错,寻找城市里时间波动的痕迹,也去工作。”米格尔拿起一件有鲜黄色字母“A”和箭头标志的实验服搭在胳膊上,疲惫和厌烦根植于他的面孔,“好消息是都在同一个地方进行,总是炼金术公司在图谋什么。”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谁能想到呢?在我身上毒液比褪黑素发挥出更好的效果来。或许也能猜到,毕竟我总是被有毒的事物缠身。

 

深紫色的帷幕在我视野的两边分别卷起,它由我公寓的主色调、我的毕业长袍、我父亲死尸面孔的颜色组成,就此拉开记忆的舞台。

 

一开始只是漆黑,我很快意识到这是石油钻井平台,只在八岁的时候只去过一次,我便再也忘记不了这番景象。即便最高功率的手电筒也照不清面前的黑暗,因为大海无穷无尽且危机四伏,而在白日里,扔下一块面包便会有成千上万条鱼涌来争夺,待这一点残羹剩饭被它们瓜分干净后,我意兴阑珊地抬头,看见直升飞机和货轮将更多工人送来这里。

 

这别出心裁的“带孩子上班日”便是我对父亲最深的回忆。

 

我在叔叔婶婶身边长大,他们都是好人,但终归不是我的父母。我记不清大多和他们的相处,他们的表情和话语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阵阵翁振,自从我搬出去后,他们总是主动打过来电话的那个。

 

然后,一封死亡证明,一封录取通知书;一笔赔偿金,一笔学费。

 

孩童们总是有无尽的勇气和满溢的信心,但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探及世界的本质。而我已经成年了,如果做个好姑娘、停止质疑和挑战权威意味着学业能够继续,食物和住房有保障,偶尔可以添置当季的新衣,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顺应他们想要的。

 

有限的人生里从来都住在布鲁克林,我几乎每天都能见着荡着蛛丝飞过的蜘蛛侠,他是我迟迟没有买下一把枪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我担心在真派上用场之前我会先撑不住将一枚子弹送进自己的头颅里。崇尚自由但缺乏安全感,我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

 

我知道这些超级英雄的存在对普通人的意义,他们甚至在一些片刻中让我也能感觉到世界还有救。但有时候我不可避免萌生那些阴暗想法,他们似乎是比我更好的人类,永远活力满满、永远乐于奉献、永远明确自己的极限和终点——我想看看他们走上歧路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人生一直都在正轨上,可我不知道这一切的意义,生命从始到终的意义。我实现了什么?我未来又会成就什么?无论在什么时候、如何方式来问,我都没有答案。

 

而在这个我不存在的时间点里,我反而被赋予了全新的可能。这个顿悟让我笑得肚子疼,一时间我不知道哪个更可悲,是我和这个暴戾版本的蜘蛛侠更有共同语言,还是我宁愿被困在未来也希望回避自己的人生。

 

现实越来越像一层浓稠的蜂蜜,给予些许甜蜜之时也将我彻底围困住,然后在适合的时间里,它陡然变成琥珀,我是什么样的人就此定格。

 

但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我睁开了眼,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很久,期间拆分出来每一片痛苦和迷茫细细品味,直到一道欢快的女声在房间里回荡,差点把我震下床。

 

“嗨,我是莱拉。”预算有限的玛丽莲·梦露朝我打招呼,“现在为你生成睡眠报告,喔……各项指标都不大乐观,我建议你去咨询临床医师,或许尝试冥想和瑜伽?”

 

“或者……让我们回归老办法,在网上冲浪直到身体和神经都疲惫到极致,自然就有最恍若隔世的睡眠。”我试探道,“总之我想问的是,可以给我上网权限吗?”

 

 

米格尔一无所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即便有蜘蛛感应也只能预见而不能避开,更何况他没有。他把钥匙扔进托盘里,还在扯松领带时,接近溶解的蛛丝虚弱地挂在门锁上,随着房门被大力推开而飘散。

 

“米格尔·奥哈拉。”她精准无误地喊出他的名字来,“爱尔兰和墨西哥裔美国人,生物遗传学家,炼金术公司的雇员,夜间兼职蜘蛛侠,暴君一样的性格,控制狂,令人存疑的压力应对问题,非法囚禁无辜女人……我有遗漏什么吗?”

 

“抱歉,米格尔,你没有告诉我不可以提供给她互联网。”莱拉在一边解释道,“同时,我没有被指示这些是敏感信息。”

 

米格尔不知道该从何反驳,更知道反驳出口也没有意义,他最后没有对象地在房间里暴步并嘶吼,男人的愤怒可以将公寓掀个底朝天,但偏偏不对她起威胁作用。

 

“棒极了,看来我得开始学西语了,否则连你对我的甜言蜜语都听不懂。”她无不讽刺道,转回椅子,一副不打算与这样的他交谈的模样,“在你冷静下来后,米奇。”

 

她面前的主显示屏上是一个日间节目,主持人和炼金术公司的发言人相谈甚欢,米格尔不由得更加烦躁:“你对他们的这套说法买账?”

 

“你可以说我愤世嫉俗,但是我相信——不,事实是,所有机构都是为了本身的利益而被建立起来,甚至于政府也不例外,只是有个最好听、最让人敬畏的名字,你要我怎么相信一个大企业的所作所为真是他们宣称的那样。”她落到屏幕上的目光轻蔑,“政客和资本家们的废话是我的早餐麦片佐料,给我百倍精神开启一整天的无意义工作。当我说到‘百倍精神’,我是在含蓄地说‘满腔怒气’。”

 

这番话实在契合米格尔的心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在她颇为遗憾地表示“如果回到的是上一个九十年代就好了,赶在苹果濒临破产时大量购入股票会让我成为亿万富翁”时,米格尔也只是皱了皱眉头。

 

但这是在检索结果被莱拉播报出来之前:“莫德·艾弗哈特,状态已故,华裔美国人,出生于布鲁克林,从纽约大学毕业后加入摩根大通,不久后跳槽到炼金术公司进入管理层,直至退休是公司内拥有最多股份的董事之一……”

 

米格尔立刻看向她,发现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时间停滞,我缓慢地吞咽一下,毫不意外他扑过来,但即便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被他压下来的体温和钳住我肩膀的力度同时烫伤。

 

“解释一下?”

 

“你要我为还没做过的事负责吗?”我竭力拾起些气势,也对他吼道。他震慑猎物般地亮出来牙齿,确实管用,立刻让我噤了声。我强烈建议纽约市通过议案,要求超级英雄起代号时实事求是,黑寡妇就是正面例子,而米格尔·奥哈拉应该叫狼蛛侠,而非轻描淡写的蜘蛛侠。

 

“人不会变。”他慢条斯理地将几丝散乱的头发别到我耳后,被当做已然制服的猎物的熟悉感再次袭来,“而你,展示出了充分的逐利为先特质,小姐。你已经见识到了炼金术公司的实力,因果律证明你回到过去后会成为他们的帮凶。”

 

“我同意,时间流逝也不会改变我们的本质。”他为我利落承认而惊讶,我鼓起勇气与他直视,“但我们真正是什么样的人,可不会在刚认识几个小时的陌生人前展露。”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看清了他们的丑恶面目,回去后从最开始收集证据,潜伏等待时机一举将他们推翻。”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明显是不买账,我自己都为这个感觉良好的说法脸红,但他思考了一会儿,我感觉两侧的力道松懈下来,情不自禁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时,耳边又突然扫来他炽热的呼吸,“没有下一次机会。”

 

“我听得很明白。”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理解打斗中必然的混乱性,也在尝试理解你制服我的必要性,但如果你不介意把你的手从我屁股底下抽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像触电一样弹起来,我撇撇嘴,自己站了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

 

他的嘴唇翁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我心安理得地等待一句道歉,却不料莱拉触发了警报,好像有人拿着锥子凿进我的耳膜里,我痛苦地五官皱缩起来,被米格尔严严实实地捂住了耳朵。

 

莱拉的全息投影仿佛信号不好一般闪灭,她流畅温柔的女声也带上了机械音,“是我查阅基因库的行为,通常情况下这不会是问题,绕过防火墙再抹干净踪迹这一套流程我做得很熟练,但你的名字触发了炼金术公司设置的最高级关键词检索,对此我无能为力,莫德。”

 

这可是又一道惊雷,我的声音变了调,“我?我是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不会在炼金术公司那里记名,更不会随便地凭空出现在我家里。”他冷酷地点破我的侥幸心理,“情况怎么样,莱拉?”

 

“针对你的逮捕令已经签发,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你的信用账号也已经冻结,而在两个小时后,你需要再次摄入‘欢愉’,否则将会产生截断反应,根据规律来看这次会尤为严重。我很抱歉,米格尔。”

 

我被一个接一个的危机砸得晕头转向,还没等我完全明白过来整段话的意思,他猛地转向我:“我不是瘾君子。”

 

他恳求的眼神让我心跳漏了一拍,我不明白他这般执着证明的原因,好像我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而他不能忍受我用异样眼光看待他。

 

“我相信你。”我干巴巴地说,怜惜占到上风,担心不足以证明,我抬起他垂下的头,吻在他的额上。

 

“我相信你。”我又说了一遍,惊奇地发现自己真是这样想的。

 

房间里回荡着他脚步的空响,就在我担心是这个举动唐突时,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转向我,“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我有很多疑问,但高大强壮的男人在我面前低下身子、抬起头,我的胸口只被充实的满足感塞满。

 

“路程颠簸,你会想搂紧我的脖子。”他说。我几乎是虔诚地向他伸出手,依言照做。

 

 

鲜红色的蛛丝带着他在建筑群中穿梭,而他在带着我逃亡。

 

被扯断的蛛丝像一道道血痕,但他才不是让城市受伤的人,他只是让这些大人物们竭力掩盖的伤口重新显现,再用血线以生命为源泉进行缝补,等待和祈祷愈合。

 

月光在他的脊背上流淌,也在不停地被抖落,我看见被留在身后的这座白银城市,哪里都亮得无所遁形,哪里都浮现不出希望,我没看出来与我的时代有任何分别。

 

我开始感到恶心,毫不怀疑一旦张开嘴就会像只猫一样咳出来毛球,但我呕出来的会是一团漆黑滑腻的灵魂线团,仿佛被泄漏的原油浸透。不该意外的,我们这代人无论什么都往嘴里送,吃下并消化,这般就能有许多人造的安全感:玉米糖浆这一甜食的所有源头、媒体哗众取宠的宣传、政府和资本经手的痕迹还黏在上面的真相,然后是神经高度紧张时不由自主咬下的头发和指甲碎片、从来不会进入到恋人这一步的男女的汗液和口红、儿时的毛绒玩具和原先那个性格尴尬的自我。

 

光怪陆离的色彩在我眼边旋转,好像是从我不安稳的梦中生扯出来的,但我开始习惯、甚至是开始沉迷于这有如汪洋之上的跌宕,来自一个认知——这无尽的坠落与我自己的空虚相辅相成。

 

我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一滴眼泪在失重里飞起来,很快不见踪影,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也让我的指尖更加用力地捏在米格尔的后颈上,他因此闷哼了一声。我无不抱歉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声,然后渐渐的,我的也开始与他同频。

 

我们开始靠近城市的边界线,以外便是萧条和荒芜。毫无可比性但偏偏地,我想起加州的落日飞车来。

 

那还是毕业旅行,漫长的队伍将我和同伴的耐心消磨殆尽,各自都一言不发已经是我们最理性的处理方式。大概也不只是排队的原因,旅行即将到达终点,我们的未来都有了着落,但我们却犹豫了,迈出这一步就再无回头之路,几十年都将困在办公桌前。

 

阳光晒得我的皮肤生疼,我突然被满腔愤怒笼罩,好像从身体的最深处也滚起一团火来,但我又立刻感到悲伤,冒出冷汗来。

 

等到我们终于登上设施,太阳刚好变成了橙红色软绵绵地挂在天边,我们赶上了乘坐落日飞车最好的时间段,但这景色无论用怎样的眼光来看也是索然无味,前后左右的笑声和欢呼都变得遥远。我的皮肤在夕阳下像美黑失败的产物,我抬起头看向罪魁祸首,即便视网膜上已经被灼烧出一个重影的青色映像也不打算移开眼睛。

 

飞车行驶到了有起伏的轨道,我像被吸入了重力的陷阱,无措地垂直伸起手臂。我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掌控力的缺失是一定的,仿佛一切都在逃离我的指尖,但在那短暂的下坠中,我也沉醉在一种混乱的美感中,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和狂喜交织。

 

我希望直直撞击夕阳里去。

 

我希望自己能被月光融解。

 

“我们到了。”他说。风声停住了,他的声音帮助我拢回溃散的神智。

 

米格尔身上狂暴的力量感正在减退,四肢仿佛还不适应突然的慢下,揽住我腰身的胳膊又紧了紧,于是有一股电流从我的脊椎骨往上窜去。

 

我能感觉到他在面罩后凝视着我,这可称不上公平,我的手指在他颈侧一点点按过,他喉咙间震动的笑意是对我最好的鼓励,终于拉下来了他的面罩。

 

他的相貌称不上多英俊,钝感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有种自鸣得意的派头,是他身上孩子气的执拗和甚至瞧不上自己的傲慢让他格外吸引人,也让我跃跃欲试。

 

他的眼睛里停留有太过热烈的阳光,因此他被灼伤、被给予血红色的眼睛,而现在这双逐渐褪去血色又落进晨曦的眼睛望着我,他缩小的瞳孔被一片温柔得不像话的浅棕色包围。他的手掌一开始压在我锁骨上,之后像个目盲的人整个摸上我的脸,手指前段尖锐弯曲的部分还没有收回,他没有伤到我,但我感觉眼前的雾霭被刺穿。由此我能看清他,看到命运将我带到何处。

 

我的双脚重新落回了地面,灵魂却脱离着躯体的束缚,更还是环绕在他的脖子上不肯放手。

 

“不必担心,亲爱的,我好端端接着你呢。”他喃喃道,低下头颅,鼻尖碰上了我的,他的称呼和举止再自然不过。

 

我深吸一口气,“是你们拉美人处处留情的性格作祟,还是你真饱含认真这么称呼我的?”

 

上膛的声音阻止了他回答,十几个神情憔悴、衣衫陈旧的枪手围过来,而一个和米格尔相貌上有几分相像的男人走上前,他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直到后者在他的胸口上揍了一拳,紧张的气氛才消失无遗。

 

“嘿,我是莫德·艾弗哈特,米格尔的……朋友。”我不知道该如何界定和他的关系,只好让自己落在这个模糊的称谓间。

 

但他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不同的地方上,“你是莫德·艾弗哈特?E-V-E-R-H-A-R-T的艾弗哈特?”

 

他过分的强调让我不禁好笑,“至少上次我查看自己身份的时候还是,怎么了?”

 

“没什么。”但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很久,而且这样表示道,“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多待一段时间。”

 

我只能不明所以地点头。

 

 

米格尔被卡住胳膊,被迫跟上加布的脚步。

 

“听着,加布,我也很想与你来一场兄弟间的叙旧,当然是指打上一架,但是我——”他在来时身边的人群里没有找到莫德,被拖到广场不起眼的角落后还是不死心地张望着找她,还不知情紧张她的人远不止他一个。

 

“你得看看这个来。”加布强硬地把他按在一台电脑前。

 

“我在看的是什么?”米格尔从喉咙里发出不耐烦的咕哝,他小心地把手放在键盘前,“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老古董?”

 

“这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一个让现状发生根本变化但不会引发社会动荡的解决方案。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激活后可以直接使用的全新经济体系,炼金术公司的资本会在编程程序运行后被不断稀释,在一夜之内丧失寡头地位!”

 

加布激动得唾沫横飞,灌下一大口水稍微平静下来些后,他谨慎地看了一眼米格尔才继续,后者为自己受到的过分关照而感到莫名,他会知道为什么的,马上。

 

置若罔闻米格尔“你确定这不是陷阱吗”的质疑,加布继续说下去。

 

“这是一个从最开始便了解到炼金术日后情形的人,还有延续几十年的毅力和信念来做一件她看不见成果的事。”加布停住了,米格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莫德坐在台阶上无奈让一圈贫民小孩围住自己往头上插野花,她懒懒地托着下巴和坐在下面的大一点的孩子聊天,活像个春之女神,但下一秒她就从女神不可亵渎的幻象中脱离出来:她找到一个空的篮子往头上一套,接着做出逮人的动作,孩子们一哄而散。一时间笑声充满庭院。

 

“我在被轰炸过的旧市政厅地砖下面找到这台电脑,它被装在盒子里,上面贴着一张写有你全名的便条,我在其他人看见之前撕掉了。该死的!如果你这段时间没有一直看也不看便删除我的讯息,你能更早地自己将一切捋清。”

 

“看看运行协议最后的署名。这就是原因。”加布的食指用力戳在屏幕上,米格尔循着看过去,如加布所料陷入失语中,“炼金术公司终于发现了她的作为,但晚了几十年根本无计可施,因此他们将麻烦转移给你,撕开时空漩涡将她找来,期待你受到威胁决定自保,我庆幸你还没有做出任何无可挽回的事来,米格尔。”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看清了他们的丑恶面目,回去后从最开始收集证据,潜伏等待时机一举将他们曝光并推翻。她说。」

 

“这意味着……”米格尔下意识去找莫德的身影,不过一晃神她便再度消失,他恐慌地意识到这就像在应验将会也需要发生的事。

 

“她必须回去,而且必须以盟友的身份回去。”加布斩钉截铁道,“这件事你绝对不能搞砸。别怪我唠叨,米奇,但你不是处理关系的好手,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

 

 

我没法停下来脚步,在一个布置简单的房间走出来探索迷宫的气势,我不敢想太深,但控制不住自己,我的心率上下翻飞,空气也在口中变得紧绷。

 

好吧,好吧,莫德·艾弗哈特,冷静点,了解到这些事后还保持情绪激昂恐怕不是好事,让我们从头捋一遍:你意外来到了2099年,你看见你所憎恶但献身于的资本的所作所为,你遇见了了不起的人,母亲们和战士们,你说你想让自己的生命有所不同,现在机会就在你面前,接受抑或是拒绝,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也没有人会知道,更无论苛责。

 

但你需要辨认清楚,你所持的究竟是古拉姆宝剑还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做出的牺牲是否是自我感动,把自己捧上与抹大拉的玛利亚无异的位置又是否是自我意识过剩。

 

……有时候我真宁愿自己是个Bimbo,审视自身无比耗费心神,明白太多但明知自己无法做出改变是种残忍——瞧瞧,我们又绕回来了,现在我可以从源头上改变一切了,而需要牺牲的不足为道:一点私人时间,一些筹划,一些无人知晓作为的孤独。

 

我绞尽脑汁想着代价,米格尔却也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噢米格尔,米格尔·奥哈拉,我怎么能把他忘了……

 

敲门声将我惊醒,我用力揉揉脸,挤出些笑容来,开门后被抱了个满怀,正是我方才思念的男人。惊讶之余,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感慨于这样无所不能的一具躯体下有一个破破烂烂的灵魂。

 

“我正想找你去。”他看上去魂不守舍,我把他安顿在床上,被安顿好的也有自己的心,我捉住他的手,为了弥补只能包裹住他手掌一半的遗憾,我将它们抓得很紧,“我要说的是,也许过去和未来是相互促成的。而你与我也彼此成就。”

 

“如果这就是你调情的功力,我说你得加把劲儿。”但他的眼睛里有温柔到悲伤的鼓励。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想要改变眼前的这一切。我开始认为这就是我来到将近一个世纪后的意义。”我想过面对他的诸多质疑,但一句“即便意味着离开我?”将我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情愿多于我的预想,但我还是说了出来,“横竖没有人能反抗时间。”

 

“你还跟得上思路吗,米格尔?”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在我转身之前,我首先听见了像由受伤的困兽发出的呻吟声,惶然地看到床单被他抓出一团又一团的褶皱,单薄的床架在他痛苦扭动的身躯下吱呀作响,我在他身边几乎是手足无措。

 

“是截断反应,莫德!”迷你版的莱拉从他腕上的表盘跳出来,焦急地朝我挥舞手臂。

 

他的额头上冒出大滴的汗珠,我的手在抖,是由另一只手按下才得以用干净的毛巾为他擦拭并沾湿他的嘴唇,但他动物的本性依然开始占到上风,筋肉暴凸,獠牙生长,我不会有一丁点质疑他咬合力强度的念头。他的手指不自然地弯曲,我几乎能听到皮肉下面骨骼增生的声音。

 

我控制不住他,又担心他伤到自己,最后我不得不跨坐在他腰上,将全身的重量放在他身上才勉强压住了他。这是孤注一掷之举,我很清楚这会让我成为第一个牺牲者,如果他不能回到原先的自己中。

 

他的手臂不自然地耸动,好像正不管不顾整个拔出来被钉住的手掌,惊惧中我根本来不及对他猛然直起身子做出反应,如果他打算用一个残酷的拥抱挤碎我的所有骨头,我只能承受好。我做好了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的准备,被他滚烫的大掌贴上让我哆嗦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发现自己没有受到伤害使我生出些希望来。

 

时间紧迫,我使出几分力气拍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抓住他眼神里清明多过混沌的瞬间:“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努力,好吗,米格尔?我们会撑过这次发作的。”

 

他的眼睛里是黑暗无星的夜晚,其中夹杂不详的血色,我很确定有一部分是血管破裂的功劳。他从喉咙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在答应。

 

我几乎是感激地呼出一口气来:“我就在你身边,米格尔,我哪儿也不去,看着我,跟随着我的声音。”

 

但他的眼睛沉沉闭合上,胸膛不再有起伏,如同一个过于疲惫而躺下的旅人,没人知道他还能不能起得来。

 

我凝视着他的面孔,真正意义上的什么也不想,好像有一只伯劳鸟叼走了我的大脑,我想问它为什么不一同把我的心啄走,我不再勉力支撑自己的身躯,将脸砸入他旁边的枕头里。

 

也许是某种残忍的捉弄,但我分明听见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莫德?”

 

“我在这儿。”几次开口尝试我才能回应他,我跪在他身侧的两条大腿在颤抖,指尖也像攒着火星,无论触碰到他的哪里都是滚烫的,我捧着他的脸庞,贴得很近乃至鼻头都被压皱,他急切地仰头找我的唇,让我将一丝微笑融进这个吻里。

 

这个姿势一定持续了很久,我记不清有多少个断续的吻和诉说,记忆在房门被轰然撞开前是一片湿意盎然的沼泽地。

 

“炼金术公司的飞船——”加布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明智地没有对眼前的景象发表看法,只扔过来一件防弹衣,“我们的人随时会打开时空漩涡,该回家了,艾弗哈特小姐,在一起都太晚之前。”

 

 

我会从最开始阻止炼金术公司,只有死亡能阻止我的努力,这是我的决定。你信或不信,对我都没有妨碍。话虽如此,她飘忽的眼神里有希冀的闪光。

 

米格尔不会让她失望,尤其在现在的时候,他多希望能告诉她结局。信或不信,他对她并不是完全抱着利用想法。我相信你。他就要脱口而出这句话。

 

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她的手轻柔地搭在他后颈,也故意踩在他的脚面上,皆是满怀无奈的轻飘飘威胁。

 

你在过去会很安全,任何时间和地点里都会安然无恙,只要不是在我身边。他这样告诉她。

 

她不再说话。

 

漩涡打开了,而她的眸子里也酝酿起狂暴的风浪。

 

“我想知道,自由意志到底存不存在,如果我来到这里、遇见你就是为了促成将做的事来保护这个未来。我还想知道,我们有的——无论该如何称呼,是否仅是命运的施舍,也令你便宜行事。”

 

“它一定存在,因为我不必须爱上你,但是我能够做出将你拥入怀的决定,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你给予我的一切,哪怕是必然的心碎。”他展开她的手,让她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我的心告诉我你已经拥有我,无论道别还是离开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不是像这样。”她闭上了眼睛。

 

“我们没得选,亲爱的。”

 

“用毒液把我放倒,带着我进行泰山式的钢铁丛林跃荡,让我卷入一场反叛军起义,”她掰着手指向他计数,但不计其数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落下来,“这仍然是你对我做过最残忍的事。我想要的明明不多,只要有胡安和伊娃·贝隆他们结局的一半好。”

 

“你说不准,我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去找你,这是个奇异的世界。”

 

“是啊,这是个奇异的世界。”她轻声道,抬起手抚摸他的脸侧,她眼中真正的奇景。

 

“然后你可以为我进行21世纪上半叶的文化恶补,一半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如果不是你对我来说如此完美,我早就对你避而远之了。”他歪过头,让她的手更完全地包裹住自己的脸。

 

泪水中她短促地笑了一声,抬起睫毛被泪水沾湿成一簇簇的眼睛,像细小的羽毛搔在米格尔的心头,他无意识地将拳头握得生疼。

 

涡旋有最开始的两倍大了,是结构变得不稳定的前兆,加布喊着“尽快”,周围的景象敲响倒计时。

 

“相信我,我爱上你不是因为你是蜘蛛侠,英雄背后的那一套理念从来吸引不到我——当然,不是说我认为自己配不上蜘蛛侠,但我怀疑自己对你来说是否足够,你是……杰作。当我两天前来到这里时,我还想让别人告诉我人生的意义,而我在和你一起的时光里找到了,我去做这件事,因为只有我能做到,我想让你知道是你给了我勇气。”

 

“听我说,当我获得这种能力时,爱让我想做正确的事,但是愤怒和怀疑让我总是处于放弃的边缘。但是现在有那么多我不能辜负的人,我决不能放手,而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莫德,但我不得不放手,这让我心如刀割。你是我的隐德来希,莫德·艾弗哈特。”

 

他们好像都在自顾自地说着东西,将不相干的话扔给对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像在吵架,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在吼了,但全是无奈之举——倘若现在不把自己完全剖析开来展露给对方,那么便再无时日。

 

每一句话落下,他们便更靠近对方一步,直到最后的音节被时空漩涡撕裂,而他们也只剩下彼此来抓住以抗拒引力,时间在狂乱地飞舞,绝不如他们走向对方的脚步笃定。

 

“你给了我未来的目标和人生的意义。”她说。

 

“而你是我重新去爱的原因。”他说。

 

“我们会再见面。”一个问题,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会的。”更加肯定的语气。

 

 

我看着被悲伤浸染的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旦落入他的怀抱里就再也不想离开。

 

他棱角分明的唇在颤抖,我很确定吻上去便会被割伤,而被他记住血液的味道就意味着有一部分的我永远属于他。但我最终别开头,用上全部的毅力从这个吻中抽身。

 

“再回头看我一眼,米奇。”我用平生最甜蜜的声音呼唤我的俄耳浦斯。他不为所动,只有紧绷起的背肌证明不平静的心情,这让我遗憾又庆幸。

 

我踮起脚,把脸庞贴在他肩膀的后面,这样才有不算道别的道别。他的手掌毫无方向感地向后探去,找寻着什么,我握住、松开,记住每一根掌纹的温度。

 

然后我张开胳膊,用这个隔空拥抱他的姿势,坠落。

 

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重新落回自己的人生中的体现就是落进自己的床里,没有任何象征意义,一切都是这么简单。

 

我捂着泪水涟涟的脸笑出声来,但听到的不止是自己的笑声。我听见很多声音,来自离开和留下我的人、我离开和留下的人,它们一开始挤在我的脑袋里像一团野蜂,但迅速转为呢喃,我依然感到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幻痛,大脑告诉我短暂拥有过也算数,每个人都在我的湖泊中留下涟漪,每道波纹都改变我的一分一毫。

 

而我将会着手做的事也会有恒久的涟漪,终有一纹可以改变未来,米格尔和其他所有人的世界,我最值得骄傲的遗产。

 

我终于找回些力气来,慢慢收回四肢蜷缩起来。一墙之隔的我的世界依然喧闹,我抬头看向窗外,月光首先柔软地照在我的脸上,我看见蜘蛛侠从楼宇间荡过,他的影子在每一座建筑上都留下过。

 

蜘蛛侠是无数个未来里的恒定量,但面具之下只有是米格尔·奥哈拉才对我有意义,并不是说我对我们的蜘蛛侠无动于衷,我在蜘蛛侠的保护之下,而我保护着未来的蜘蛛侠,试着找找比这更牢固的因果链。我从没这么有过归属感。

 

声音在淡去,我拥抱自己的肩膀,思绪退潮,黑甜的睡梦包裹住我就像情人的怀抱。

 

“……直到下次再见,亲爱的。”

 

月亮的引力拉起潮汐,而时间也终会将我拉向他。

 

 E.N.D.



*亲爱的都是对西语Mi vida的翻译,意为“我的生命”,比寻常的爱称更深刻,所以莫德才会在第一次被这样称呼时那么惊讶,也所以他们之后会这样互相称呼对方。

*有一个小小的彩蛋,概括来就是《What if...米格尔·奥哈拉留在了过去?》

//其实最开始只想在这篇里写一些我觉得会很有趣的情节,比如,因为西语和粤语骂街都很多样化,我想写米格尔蹦出来一堆西语然后女主抱胸用一堆粤语回应,谁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就是神奇地吵下去了;还想写女主说2099年了这些大企业终于长进点了,diversity终于不只是宣传的时候强调了,可算是让爱尔兰和拉美裔当上高管了,然后自己反驳自己说啊也可能因为你虽然少数族裔但毕竟还是男人。总之想写一个很愤世嫉俗很阴暗比的女人,和米格尔在漫画里的屑比较适配,结果为了这点醋愣是包了这么多字的饺子……

Btw想要评论!但拜托不要刷表情包😭


补一个写的时候一直在听也认为很贴合的BGM:

moon and back——JV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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